初雪

横滨下雪了，与我无关的雪。

离开西南的夜晚，气候如蒸露，你的手紧牵着我，两个人的手渗出汗，粘腻像拥抱时落在彼此脸颊上的泪。
我说北方太冷了，你答应我，要陪我一起过冬天。
我们拉勾盖章，你笑我的孩子气。我抽回手，才发现有灼热的痛感。亲爱的a，我现在才明白，违背誓言的惩罚，只会落在相信它的人身上。

在京都旅行，用十指相扣抗过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，那时京都还没有下雪，阳光拼命地在建筑之间翻腾，我们都要眯着眼看对方，你的睫毛被铺上银杏叶一样灿烂的色彩，我看向你，会痴痴笑出声来。你把我环进你的臂弯，两个人的心跳共振，在我们紧贴的身体里泛着温存。我看着你的眼睛在公交的行进中闪烁光芒，像动荡漂流中的一座灯塔，那时我不知道，没有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。
 亲爱的a，京都的天气真的很好，好到像一个不真实的梦，翻看照片的时候我在想，难道你给我的笑容也全是梦吗。那时我贴到你的脸上，温柔的鼻息在我的脑袋里掀起一阵一阵的涟漪，听你承诺不会忘了我，我简直幸福得快要流眼泪。说谎的人是在别人泪眼朦胧的时候鼻子变长吗，因为你为我擦干眼泪时，在我眼里你没有变过，像高中那年在桌子上大哭特哭，抬头看见的那个你，所以我想，我会永远相信你说的话。

你送我的玩偶还乖乖地躺在我的身边，就算它们共同的主人已经再无瓜葛。你躺在我身边的时候，玩闹聊天到夜深，月光会被阳台上错综的铁网筛成流体，淹没我偷偷印在你脸上的吻。
“去上大学之后你会忘了我吗。”
“怎么可能舍得忘了你。”
说这些话的时候，我缩在你的胸口，呆呆地抬头望你，你的脸藏在夜晚的阴影里，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看出我眼角的泪。
你说，“你不许跟别人跑了。”，手指在我的头上摩挲，我向你靠得更紧，慢慢地点头，亲爱的a，那时我真的以为，我会永远能够拥抱你。

“亲爱的a，我喜欢你。我不想我们的关系依然是朋友 ，我希望我们能做彼此的爱人。”
大阪的夜晚苦涩压抑，我快速地吐出这些话，好把这夜晚迅速撵掉。
“其实，我不知道这种关系是怎么一回事。”沉默在电话里具象成微弱的电流声，震得夜晚摇摇欲坠，“但我想，这不会是爱。”很多黑暗一泻而下，我静静地溺在里面，一言不发，死死握住听筒，任凭电话那头被挂断的嘟声不绝于耳。

亲爱的a，我怪我的冲动，让你食言了。

在朋友圈里看到横滨下了初雪，突然觉得十分悲哀，因为我始终觉得，写在这雪上的名字，应该属于我。
放下手机，我捏了捏鼻骨，眼镜的压迫好像还在，但我的视线模糊，周围没有下雪，世界确实铺天盖地的寂寞。
亲爱的a，我真的很庆幸，大阪还没有下雪。